极致玩家自成一派 龙育群在书影之路一骑绝尘
热7 2019-01-23 14:54龙育群在摄影圈是一个奇怪的存在。他鲜为人知,但知道他的人,无一例外对他极其推崇;他寂寂无名,作品却被无数人收藏;他没有头衔,没有成名作,游离在大众视野之外,朋友圈却奉他为自成书影一派的方家。
认真到天真,天真到认真
有个朋友想帮龙育群出一本摄影集,要写自我介绍。他想了很久,写下——龙育群,编审,摄影玩家,书法玩家。编审是职称,相当于大学教授,“摄影家书法家就没有必要写了,不就是玩吗?”这本摄影集出了样书后,龙育群改了主意,不出了。那时,他才玩摄影五年。一晃,又五年过去了。
近期,两个老同学邀约龙育群2019年为阿拉善SEE生态协会办一场义展,一人出摄影作品,一人出美术作品,龙育群出书法作品,他欣然应允,展出作品将进行义卖,所得全部捐赠给阿拉善SEE生态协会。近期,龙育群兴致勃勃地筹备出版书法集,对于各方朋友邀约、赞助办摄影展、出摄影集的请求,一概拒绝,理由是:“我兴趣还没上来。”龙育群坦言,因为热爱书法,所以没太投入摄影。
(龙育群喜欢带着相机去看展。)
(这两张照片合起来就是一个整体。)
(某影像馆展厅。大面积留白、大胆的构图方式打破了传统的构图规则,在龙育群的摄影作品中比比皆是。)
龙育群似是有意为之。他从不参加比赛,自然也就没有获过奖,他不喜欢加入社团或组织,作品在网络平台难寻踪迹。有时兴起,龙育群会在摄影群贴出几张图,摄友们惊叹之余,默默收藏。他喜欢与摄影的朋友谈哲学谈理论,许多人听过后开始重新思索摄影。朋友说“在微信发朋友圈越多会越年轻”,于是龙育群认真地更新着朋友圈:书法作品、摄影作品、诗作、充满哲理的思考、与学者的探讨……他的朋友圈内容集结成册,几乎可以直接出书了。出版社约他写一本谈摄影的书,却不答应,“没有时间,每天练字、看书、拍照,偶尔写作,一天就没了。”有人说文艺界那些伟大者需迎合时代的氛围,龙育群一针见血地指出:迎合的文艺作品并没有产生过伟大的作品,伟大的艺术家一定是遵循艺术内在规律。他心里清楚,远离沸腾的市场与热闹的圈子,才能安静地做自己,“艺术一定要自由,不为参赛出名累,作品留给后人评。”他相信,懂的人自然懂,不懂的人无需懂。
学术界一些知名学者给予龙育群的作品极高评价,他们常常从文学、艺术、哲学的角度展开深度讨论。画家们丝毫不掩饰对他摄影作品的喜爱之情,看上了就“搬”走,就图作画,常常无需修改。湖南独立摄影师强伟看过龙育群的片子之后,认真地说:“你办个展吧!”湖南摄协艺术摄影委员会主任彭丹感叹:“他的视角超乎一般人的想象。”曾获“中国摄影艺术成就奖”的萧先太感到不可思议:一个人竟能同时把书法摄影玩到极致!音乐学人鲁成文赞他是典型的“艺术哲学之人”,认真到了天真的地步,天真也到了认真的地步。
(2014年9月,华赛摄影大展在长沙洋湖湿地公园展出。与此同时,一个雕塑展也在准备中。大概准备尚未就绪,雕塑随便摆放在摄影展厅,于是也就有了这样的图片。)
龙育群信奉“不扫街不摄影”,隔三差五就带着相机去立交桥下转悠,与人们闲聊,即便“太阳底下没有新东西”,他也乐此不疲地拍着,整理照片的时候他随笔写下:我们早已习惯画面的震撼而不习惯平淡,今天司空见惯的存在,或许就是明天弥足珍贵的温度。他连续多年造访大年三十的太平街,体验那“一年中难得一见的凄清”,尤其喜欢钻入背街小巷,去感受繁华背后的反差。拍摄时,他十分重视片子的环境,对比经常很夸张,主体人物经常很小,组合起来却耐人寻味。甚至残缺式构图,他用起来也随心所欲。在他呈现的二维画面中,时空赫然在列。
(长沙浦沅立交桥下,理发的人)。
(长沙浦沅立交桥下,理发的人。)
(长沙浦沅立交桥下,理发的人。)
(无数人拍过的小东江,乍看像一张拼接的图。)
(依次打开,就像一个徐徐展开的释疑故事。)
(镜头下的风景叙说着故事。)
(2011年,江西婺源石城。被人称“最美的石城”,这个视角后被许多摄影师和画家模仿。)
(新疆,可可托海。立体的彩树林成了一幅平面画。)
(福建杨家溪,这张照片打动了许多人。)
(休息的人。)
(长沙钢材市场。)
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,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。龙育群的摄影无关炫技,也可以忽视风格,仿佛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,要从活动的人物、静止的景物中夺“框”而出。人们试图读懂它,有人看到美,有人读到真诚,有人感受到了人文关怀。王国维在评词时说过三个境界:句秀、骨秀、神秀,即形、骨、神。前两者可归之于形式和风格,浙江大学哲学教授陈亚军评价龙育群的作品之所以让人一见倾心,不仅因为风格独特,更重要的是它们传神。一般摄影作品大多处于形和骨的境界,美在作品和对象本身,作者在此不相干。在龙育群的作品里,摄影语言是一种自我表达方式,作品透露的情感、思想,让人有种融入、神会的感觉,主客在此不分离,因此,不对称、黑暗、曲折(而不是圆满)、缺陷都看起来很美。这是他的成功之处:将摄影语言玩到极致,用镜头画画、讲故事、表达情感、探寻哲理,在作品中倾注隐喻,让照片自己说话,而意义在别处。正是这一点使他的作品总能站在更高一层的维度上,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(与朋友k歌。龙育群说:“如果有朋友问我,摄影的最基本功能是什么,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生活的记录,而最好的摄影作品则永远是你自己参与其中的生活的记录。”)
人们谈论龙育群的时候,通常会说:“那个著名书法家,他摄影很牛。”他在摄影上技近乎“道”之境的水平,尚且远不及他在书法上的影响力。在书法界,龙育群已被公认为一大“墨家”,专业书法家和业余爱好龙书(书法)者不可胜数。长江学者、复旦大学教授邓安庆、浙江大学教授王杰等对龙书青睐有加,王杰有意为龙书召开一次研讨会。古建筑摄影比赛评委谭建华将客厅里名家赠字取下,请龙育群赐字换上。铜官窑陶艺大师彭望球请龙育群题写窑名,时隔五年才写成。广东艺术家陈龙只收龙育群的书法,他对朋友说:“龙老师的书法能收到就尽量多收。”
(临晋孤不度德量力帖。)
(临陆机平复贴。)
(临褚遂良孟法师碑)
毕加索说,如果他生在中国一定是个书法家。中国人通过毛笔,使中华文化的精髓得以展现,即“书如其人”。一个好的书法家,不仅要熟悉历代书法家作品,更要熟悉整个中国文化。很长一段时间龙育群都在寻找中国书法的血脉,将自己砸到故纸堆中与古人玩。甲骨金文大篆小篆之外,他将重点放在汉代。他认为:从书法来说,这是一个承上启下的时代,更是奠定中国书法审美基调的时代,其实不仅书法,甚至可以推及整个国人的审美观。从近几十年出土的汉代简牍可以看出,哪怕是那些各级小吏的公文或日常书写也都极具美感,因为汉代对书法要求极高。有人说章草是中国书法最高成就,龙育群也独爱章草,他觉得不学章草就永远找不到那种书写起来随而不流的感觉,所谓随而不流即行笔随意而不滑溜,因此他奉行不“随”不书。他从隶书入手后转攻魏碑及二王而至于初唐,尔后小草,终以章草为主攻,以章草杂以汉简,形成个人风格。别人一生难有成就,他却七八年间章草大成,声名鹊起。学界名流武汉大学教授郭齐勇、复旦大学教授邓安庆以“当代章草第一龙”誉之。

“我是站在门外玩书法、摄影。”龙育群认为自己从未进入某个圈子。他很推崇席勒的主张:艺术是游戏。“有兴趣、无诉求且乐此不疲,你不玩出名堂似乎都是不可能的。”龙育群一语道破“玩”的本质。
虽然是一个人“玩”,龙育群也找了老师、走了捷径,那就是——与古人对话。学书法先从古代篆隶碑帖入手,将所有古人精华学习一遍,每临一个古帖他都认定这就是老师。他认真琢磨那些碑帖,想象老师们当时写字的心态,感悟老师的书法传承,一旦入神,好像就在面聆教诲。摄影也是一样,相机到手,先静下心来读书,他用几乎大半年的时间全面了解了摄影理论和技巧,然后才使用相机,他将认真阅读过的名家作品的作者都当做老师。这种方法似乎很学院派,却完全建立在他自己的阅历和知识结构中,从一开始就有了对书法、摄影的思考和个性的研究。

龙育群用“无意出版却成了职业;有心学术但又学术无成;无缘艺术又被人称为当代中国中青年艺术家”来概括自己,邓晓芒却多次说:“龙书(书法)龙相(摄影)哲意奔涌,老龙是大器晚成而已成。”龙育群的人生轨迹固然有些出人意料,却又合乎情理。科学家证明,人体细胞新陈代谢3个月发生一次,将全身细胞换掉历时7年。也就是说,在生理上,我们每7年就是另外一个人。7年就是“一辈子”。漫画家David在连环画《11辈子》中说:一个人精通一项技能大约需要7年时间。如果能活到88岁,那么一生中有11个成为“大师”的机会。用“一辈子”写诗、用“一辈子”画画、用“一辈子”拍照……
这是你一生中的许多辈子,有无限可能。
(龙育群自拍近照。)
本文图片由龙育群授权发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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